一般我上柴山是由龍泉寺登山口進入,行到雅座,然後喘口氣,喝口水,伸展筋骨,再繞經小坪頂,下山回家。而到雅座,我有兩條路徑選擇。走到龍門亭,若是選擇右側,便是一路的人設木道,拾級而上,便可抵達雅座;若是選擇左側,便是要挑戰好漢坡,走的是天然小徑,有些坡度的珊瑚礁岩,偶爾還得在狹窄的岩壁間穿梭。

初時,體能已荒廢太多時日,我只能選擇右側的人設木道,一階又一階,辛苦地抬起腿,逐階而上。慢慢地,體能恢復了,我的本性自然地驅使我,取好漢坡而上雅座。走好漢坡,一路是天然地形,多變多風味,但也不能太分心,不然就像我,總不免幾次失足,有幾回都帶著小擦傷回家。

龍門亭和雅座都擺著一具時鐘,所以我便用來度量自己的速度,以速度的增進反測自己體能恢復的狀況。一段時日過後,每回所耗的時間已趨於穩定,不管是走在人設木道還是取道天然路徑。這麼一來,每週的柴山行逐漸成為單純的活動,每到了龍門亭,我總是自然地轉向右側的人設木道,雖然我依舊習慣性地看看時鐘上的時間。

上一個週末,很意外地也很巧地,龍門亭和雅座上的兩具時鐘都停了。沒有時間,好像連隱形的壓力也不見了。

走著走著,我心中想著,每回上山時難免氣喘吁吁,不過思緒像是放在壓力鍋裡蒸煮,意念浮現地快,轉變地也快,有若生的食材在熱的蒸煮下,快速變化熟度,快速轉化顏色;下山時是輕鬆愉快,思緒亦有如長瀑直瀉而下,但是中間是過了個篩網,於是留在心底的是清澈,雖然表層依然有著飛瀑拍打起的噴濺。有些思考的放縱,就是這樣地展開了。

來到柴山,好像也有兩年多了。有時,我也暗自納悶,怎麼還沒生膩呢?我試著想,雖然是一樣的路徑,但在春暖夏涼秋爽冬寒不同時分,各有不同景致;而在行有餘力之後,開始能聽到鳥叫蟲鳴,開始能見著盎然綠意。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境,是高是低,是悲是喜,一旦進入山林,總會有不同的發酵,不同的沉澱,待到離開山林,十之八九,是一雙酸疼的腿,一顆輕鬆的心。

人生嘛,不管是愛情、事業種種,挑戰和刺激難免,也不可免。像是走慣了,走熟了人設步道,總要試試挑戰好漢坡天然小徑,領略那份刺激,感受不一樣的景致。但也不能一直活在亢奮中,自我陶醉在自己的心跳聲,總是要能放緩腳步,寬鬆心情,看看兩側的小花細葉,聽聽林間的婉轉聒噪。

再問一次自己,會膩嗎?也許有一天會,但不是現在。週末在山上這一個小時,實在是一週難得的循環,生理上氣血的循環,心理上氣神的循環。流過一身的汗水之後,是徹底的通體舒暢;心境上走過激、沉、靜而空之後,腦子往往自然地吸進天地間的想像。一週一小時,不算長,但已是寶貴的恩賜,我要是會不知足地嫌膩,也該是很久很久以後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ovetofl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