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幾個月前，右手食指讓車門給夾傷了。雖然，當時本能的反射動作，讓我將手指及時抽出，但是依舊痛得幾乎沒有知覺。忍著痛，我壓壓手指，確認沒傷到骨頭，只是指甲面已留下一處瘀血。

從那時起，我看著新生的指甲逐漸長成，將已然死去的指甲面向上推移；有些許噁心的烏青瘀血，也逐漸地淡去。現在，大約已有三分之二新生的指甲面，而這已是經過了約三個月的時間。也許，再過一個月，新生的指甲全然長成，屆時便不再留下傷痕。

身上倒是有幾處傷痕，是一直都在的。右手背上一道三、四公分長的傷痕，是唸高中時一場意外所留下的。腹腔內出血差點要了我的小命，但是頭手傷痕兩週就拆線。右手食指上節有一道兩公分左右的傷痕，是服役時捲入旋轉器械之後造成的。當時擔憂著能不能保住手指頭，幸好只是傷到皮肉，也是兩週拆線。身上其他各處也還有一些傷痕，跌倒擦傷，粗心刀傷，但都是要不了幾週，便結痂復原，只是痕跡均在。

老婆有一位一起長大的好友，在去年，一場突來的心血管疾病，遽然帶走了她的父親。她從外地趕回，見不著最後一面，根本來不及道別。她說，她經常地憶起父親。她問，要多久她才能淡忘，才能不傷心。

聽完老婆的敘述，我別過頭，看著車窗外，淡淡地說，很久，還要很久。

親人遽逝，彷如一把有著雙面，割心的刃，一面傷的是失去親人的痛，一面傷的是來不及的悔恨。兩處的傷痕汨著血，參雜著，又形成一份自責的罪惡感，加重了壓刃的力氣，增強了拉刃的力道。這樣的傷，是很深的。

都曉得傷在關節處的傷口難癒合，因為不時的動作，難免要扯裂新癒的傷痕。而那種突然失去親人的痛，是傷在心上，只要心還動，心上的傷，便是很難癒合。

傷深癒難，到底要多久呢？十幾年了，我還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