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記下生活點滴，對於走入中年的人，不啻是一種補強記憶的好方法。還記得05年的元旦，寒流來襲，讓人忘了這裡是個溫熱的海島。那天我顫抖著，強裝抖擻地來到柴山。當06年來到，北方的寒流卻是遲到了一星期，於是06年元旦過後的一週，我頂著冷空氣走進了柴山。

冷冷的空氣環住了我的身體，讓熱身不足的我此時走來更是倍感吃力。一路上多歇腳了幾回，好順一順氣，能繼續再迂迴攀升。好不容易從珊瑚礁岩走上了木道，已是可以順利調息的時候。走著走著，看到前方有位先生身著短袖上衣，在寒冷的空氣中，使力揮著一把竹掃帚，將步道上的落葉掃至兩側。遠遠地看著，我便打定主意要用力地向他點頭致意，說聲早。待我走到他前方一步，我依照心中的主意，用力地點頭，也說聲早。可是，我沒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在那同時，他停下了手中的竹掃帚，然後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轉移到丹田，再轉為一聲洪亮的，早！莫怪，僅在我嘴邊咕噥的聲音是聽不見的。

那一時間，我覺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不是因為天氣冷，而是心中很溫暖。其實，在柴山是常能得到陌生人的招呼聲，而我總是被動地回應。這次，我總算想要主動地打招呼，也真的這麼作了，雖然對方幾乎是同時地打起招呼，但是感覺上還是不同的，很像是得到了很大，很正向的鼓勵。

很巧地，接下來幾天在張大魯的攝情部拉格，我看到許多天使般的笑容，那麼地燦爛，那麼地開懷。就算我用盡了記憶所及的所有形容詞來描述那樣的笑容，我想都抵不上一個「真」字。是的，就是「真」。不必去問他們為什麼能那麼盡情地笑著，相信他們也答不出所以然，也許最可能的回答便是，「我不知道呀！就是這樣啊！」

我是相信「快樂」是一種能力，也許天生就有，或許後天養成；而「散播快樂」是項「義行」，但需要更有若能行雲流水般施展的超能力，心神所至便能以一己之力「伏」天下之「勞」，可以自然地打動人心，可以自在地激勵人心。很遺憾地，我可能懂得快樂，或許也經常認真想過要散播快樂，但卻是很拙於此。尤其是看到聖心的看護，保母和義工所流露的笑容是那麼地輕鬆自在，如信手拈來之後，我總想也許我不適合那般場合，自己的扭捏與拘束怕要拖著別人跟著自己不自在，冰凍住本是如陽光燦爛的歡笑。

還好，有句話說得好，「人貴自知」。其實，不能說這是一句嚴厲的話，我反而覺得可令人釋懷，因為能坦誠地接受自己，確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回到張大魯的攝情部拉格，我想著自己或不能如這些天使們帶來喜悅的精神，如此自在真誠地散播快樂，至少我可以默默地，最為原始地以物質的方式貢獻我的心意。

雖然，我是怯於流露情感，不過，那份情感與心意是在的，縱使是默默的表達，他們確實是存在的。那，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