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週五早晨，我一如平常作息早起。習慣性地看著窗外，模糊之間，感到有些昏灰，也許前一日的塵埃還沒來得及沉澱，猶然佔著高雄的天空。漱洗過後，再看著窗外，發覺已是另番風貌。天空是藍，樓房建築披著金黃的光衣，閃著夏日晨光。這樣的景象，也曾在北國看過幾回，雖是冬陽暖暖，也只能暖過心中方寸，嘴唇依舊是凍得忘了如何動作。不比此時此地，盛夏的早晨，陽光還不到炙熱，涼風襲面，讓人情不自禁地要吹起口哨。

走進房間，打算要喚醒妻女。走到床前，卻不知怎麼地又俯身抱住老婆的身軀，大概是抵擋不了那種光滑涼潤的感覺。老婆禁不住我的糾纏，把我的手拉起，放到女兒身上，一舉兩得地，要我快快把小豬叫醒，準備返校。

不久，我開車去保養廠，再等著老婆送完小孩之後來接我。等著等著，我先到7-11買個麵包準備當早餐。幾分鐘後，老婆到了。上了車，她見我手上多個麵包，便責怪我，怎麼沒想到要一起吃早餐。我陪個不是，回說麵包當下午點心，不就得了。

就著待會兒老婆辦事的方便，我們打算在新光路附近打點早餐。停好車，我們走在新光路上。早晨的新光路出人意外地寧靜，陽光也還不到炙人的熱度，甚至還有涼風徐徐而來。老婆一如往常挽著我的臂，就像當年我們走在中山北路，看著一路旗海飄揚，看著七顆椰子樹筆直立在一片燈火之中。

我們走進一家餐廳，點好了早餐，選定了座位坐下。右側坐著一位母親和兩位也許是女兒，一個是初長成的年歲，拘謹靦腆地小口小口地吃著早餐；一個是約四五歲的小精靈，跑上跑下，餐廳內盡是她稚嫩的童聲。餐廳內的客人多半是靜靜地用著早餐，這樣的靜謐反使母親急躁不安，她不時地提醒小女兒放低她的聲量，不放棄地要求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其實，還好耶。我心想。正這麼想著時，站在兩三米外的階梯上的小精靈，突然發出了驚人之語：

媽媽，你愛不愛我？

那一瞬間，我和老婆都停下手，停止咀嚼。我相信其他客人也是。

母親說話了，你回來我這邊，我才告訴妳。

小精靈搖晃著跑回母親身邊，第一句話便是再問，媽媽，你愛不愛我？

母親壓低了聲音說，愛啊。

小精靈又問，媽媽為什麼愛我？

母親回說，妳再不乖，我就不再愛妳了。

一旁的我，聽著這樣的對答，心中好失望又好愧疚。失望的是，母親怎麼給小精靈那麼差勁的回答；愧疚的是，如果不是我們也在，小精靈應該可以得到母親最真情的答案。

於是，我們又回到早餐上。老婆抱怨她的米蘭三明治有著太多洋蔥，於是她拿走了我已咬掉一半的蛋堡三明治，將她的米蘭三明治推到我面前。經常，我們就是這樣地分享，分享彼此的口水。

離開餐廳，再去過一家證券公司與兩家銀行，又繞去看看新家的進度，參觀了一下實品屋，我們便回到家中。老婆打開電腦，關心她的股票；我則放張CD，打開書，繼續欣賞「蔡詩萍精選集」，等待中午，再去接我們的寶貝女兒。那時一定，我們要給女兒愛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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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週五上午的流水帳。那天，我們都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