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相遇】
在異國待了半年的B，今天回到了公司。部門的同事熱情地招呼他，平時B待人有禮，又是溫文儒雅，人緣本就不差。而經過了這段歷練，公司裡都知道B準是明日之星，多少也因此更增一份熱絡。B自己心中當然也明白，只是他知道往後他要更謹慎。

B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將這半年來的收穫，逐步地歸類整理，也開始要準備一場presentation。就這樣B埋首書案，忙了一兩個小時。之後，正覺尚有點時差的疲倦，B抬起頭，想要活動一下肩頸，這一抬頭，B倒是定住了。就在那一刻，B見到了P。

P，甫步出校園的女孩，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公司參加面試。她的衣著顯著她的稚嫩，上身著著粉紅毛衣，蓬蓬的毛絨緊張地豎起，下身是一襲過膝的白裙，沒完全遮住他侷促不安的雙腳，兩手交握拘謹地置在衣擺。雙目倒是圓大靈活，像會說話，只不過此時發出的可是求救的信號，倒也叫人憐惜。但是，吸引住B目光的是，P那雙目下，美美的臥蠶，紅通的雙頰，以及僵硬的笑容也遮蓋不了的淺淺酒窩。

B，走了過去，問了幾句，知道她正是來應徵自己部門的工作。這敢情好，理所當然地幫她打點了幾聲之後，她顯得自在多了。B把P留給HR之後，便又回到座位，繼續未完的工作。

【我已三十二】
一如所料，一個月後，B的人令便發佈了。許多來自同儕的賀喜，語中帶著稱羨，同梯中第一個升任主管，還是公司最年輕的主管。B內斂著接受道賀，其實也不是偽裝，對B而言，他並不覺意外，他早已習慣站在領先的位置。向來，他要的，從未錯過，除了‧‧‧。想到這，B不自覺地抿著唇，甩甩頭。

B回到座位，繼續製作下週要用上的企畫案。他得加快腳步，這樣才能多爭取點時間花在協調工作上。終於，B搞定了計畫，在正式協調會之前，他決定先去看看G部門的準備狀況。

【我已二十二】
P剛來這公司報到，可是眼前已有一堆的文件要消化，雖然還有個J頂著，也是得快快進入狀況。當初P就已清楚，進來後馬上要接上一個project，沒太多喘息的時間。還正忙亂著，P見到B走來，一樣是那張教人要多看一眼的面龐，一樣是那種一副灑脫，從容不迫的樣子，一樣是那溫文有禮的模樣。可惡，為什麼總在我一副失火樣子的時候，讓他瞧見我。P，心中暗自嘀咕著。

【相識】
這頭，B也見著了P，不變的紅粉頰，一樣美的臥蠶，只是滿腹心事的她，不見淺淺的酒窩。B往著P走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糟糕，他怎麼走來了。這下怎麼辦，他要幹什麼。P，心中忐忑著。

這時，J，這裡的資深專員，也走了過來，正巧化解了P的尷尬。J簡短地互相介紹了B與P，便談起了計畫，update一下進度，再相互check理解的程度。一切大致都OK，B便要離開，那時B特別又看了一下P，P也正好往B看去。P的臉頰更紅了，酒窩淺淺地出現了。

沒人注意，但是J也看著P。待B走遠了，老大姐J說著，「好啦，我們繼續努力吧。看他，最年輕有為的主管，我們這些娘子軍還稱他是最帥的主管，待人有禮，沒有架子，前途無量，什麼都好。只可惜啊‧‧」。J停了一下，看著P，接著說，「有老婆囉。唉！好男人早早都被挑走囉！」

P聽著，稍稍愣了一下。

【相處】
為著這個project，B得頻繁地到G部門，自然也就會到J那裡落個腳，和J討論一下進度，抓一下預算，順便在那整理一下資料。P顯然已進入狀況，不慌張甚至已是自若地進行著手邊的工作，也有餘裕，在B進來時，幫他理出個空間，為他準備好一杯水。然後，繼續著她手上的工作，偶爾停下，看看和J討論著的B，不發一語，又接著看看文件，整理檔案。

不自覺地，B出入G部門的次數多了，停留在J那兒的時間長了。隱隱中，像是有一份牽引，依稀明白，卻又無法明示，不得明說。又像是掃著深秋的落葉，認真掃著，落葉依舊，始終清不出一條小徑，還是得日復一日地掃著。

【相惜】
時間若是一條反應著的長河，他該是攪盡了B與P的感覺，藉著他的波濤掩飾了他們之間無聲無息，無嗅無味的反應。旁人只見，時間平淡無奇地流逝，但要是B或P親嘗了那河水，那不知會是多麼濃烈地教他們一沾口，便要醉得錯錯錯。旁人不懂，B與P還沒糊塗，總是隔著那河，遠遠地望著，誰也沒敢去嚐。

舉凡世間的故事，終其究就是免不了一場試探的進行，老天的考驗吧。

一個旅遊活動，把B和P從河的兩岸，拉到了山上。原來，老天要折磨人的情感，是會先消磨他的體力，然後是意志。

陡峭的山坡，讓大夥兒上氣不接下氣，不常運動的男生，都已是面色蒼白，吭不出氣，更別說女生了。長得高高的P，體力不如她的身形，卻又倔強的不吭一句話，氣喘吁吁地，努力跟著。慢慢地，P落後了，於是B放緩了腳步，陪在P身旁。幾個陡坡之後，前方的隊伍早已隱入樹林間。眼前又是一個陡峭的岩壁，B先站穩高處，回身伸手想要拉住P的手往上。P伸出手，卻是避開了B的手，繞個圈，示意B再回身。B雖是不解，也只能依其意轉過身。接著，B感受到了一個力量。原來，P這個可愛的小女生，將她的手指勾緊了B牛仔褲上的皮帶環，借力上爬。

必須說，老天是頑皮的。祂很快地又安排了更陡峭的岩壁，然後祂暗自竊笑地看著，終於，P將她的手放入B厚實的手掌，讓他緊緊地握著，牢牢地帶著她登高。而手一旦握上了，老天就不見了，手自然是分不開了。B和P就這麼走著，一路卻是無語，直到遠遠見到人群，這才又分開了手。

山上，夜色來得快，黑幕一罩上，除了大自然的聲音，再無其他。山林裡，已是一片漆黑，睜亮了眼睛，怕也看不清什麼。可是啊，B和P就是能在這黑暗之中，尋到彼此。一見著了面，再多的話語，都說不清積蓄已久的情懷，兩人緊緊相擁，像是怕急了下一刻就要分離；密密貼上彼此的唇，怕是讓密藏許久的私語給洩漏了出去。果然，那酒釀只消嘗了一口，便要教人醉，醉得似地轉天旋。

不知經過多久，B和P兩人才又聽到山林間的蟲鳴，才又見到穿射枝葉的幾束天光。B見著P的眼角盈著淚光，伸手就要幫她拭去。P卻偏了頭，拉著B伸出的手，指向天際，說，你看，星星，好多星星。

山林裡的星空，密密的燦爛，眨眨地閃著，確屬奪目，美的教人要屏住氣息。一陣靜默之後，P忘情地看著星空，自顧自地說著，

星星們相吸又相斥，經歷了毀滅或是疏離的試探，他們終於找到最美麗的距離，從此，就算走過了百萬光年，他們依然可以在天際，相映爭輝。

語聲方歇，P回身又投入B的懷抱，尋覓他的唇，無比的糾纏，心中暗自說，抱緊我，再好好地吻我一次。讓我牢牢記住這一刻。

【相別】
從山林裡回來後不久，P遞了辭呈，說是要出國進修。

又隔了一段日子，B接到P發的e-mail：

我像是在陽光下吹著泡泡的小女孩。看著泡泡閃著七彩的斑斕，美的讓我欣喜。捨不得他們那麼快就要隨風而去，於是我伸手想要接著。哪知，指尖才觸著，他們就破了，只留下水漬在我的臉上。我明白，我可以吹出美麗的泡泡，而我也了解，他們始終是不屬於我的美麗。

在錯誤來到之前，我們的相遇，應該還算是美麗吧！

2005-07-15

~ 相遇 ~ (姬秀惠 詞 李泰祥 曲)

雖然相遇的時候 已經非常的遲了
你已四十七 (妳已二十三)
但卻正是時侯
如果早了 你是別人的
如果晚了 我是別人的
就是在這個時候相遇
妳才能是我的 我才會是你的
(雖然我已四十七) 雖然我已二十三
但卻正是時候

你虛擲二十三年的光陰
等我長大走進你的生命
我苦守二十三年的歲月
等你到來教我如何去愛
我好比那火柴
跟著你劃出神奇的火花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讓你遇見我
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為了這樣的悸動
我甘心傾灑今生的淚珠
(如果早了 我是別人的)
我甘心守候 今世的瀟湘
(如果晚了 妳是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