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一書作者為卡夫卡,捷克小說家,他是存在主義先驅作家,亦是影響二十世紀思想界最深遠的小說家之一。他差不多一生的時間都在布拉格渡過,小學生時期的生活相當孤寂;十歲時入高等學校,是一個寡言但成績優良的好學生,不過對於數學,體育卻極端厭惡。一九零一年入布拉格大學,先修化學,德國文學,後轉習法律。大學時期,認識了馬克思‧布羅德,二人遂成莫逆之交。這段友誼不僅對卡夫卡,就是對世界文學,也是一次命運的遭際。一九零四年,執筆”一次戰爭的筆記”等短篇,開始其文學上的創作,但此後一生皆鬱鬱不得志,生活潦倒。一九二四年,死於喉頭結核。主要作品有”蛻變”、”審判”、”城堡”、”絕食的藝術家”。

本部小說以一個銀行的高級職員在其三十歲生日早晨神秘被捕為開端。之後,他為了求得自身在肉體及心靈上的解脫,從自身的努力乃至於求助他人的援手,全書即循此一主線發展。最終,以K在經過一年的折磨之後,在一荒郊野外為兩個神秘男子處決作為全書的結束。於”審判”一書中充滿著懸疑的氣氛,始終在讀者的腦中打上問號,而這正是作者的目的。作者以其悲觀的筆觸,造成了作品中迷惘、徬徨無助的格調,使讀者在為K感到不平,詛咒那神秘的主宰時,慢慢的承受了作者所欲傳達的”存在主義”思想,認識到人類在喪失了信心,本性和完整的精神之後,同時也全然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在談到本書的情節安排之前,我想再了解一下作者的論調。由本書譯者所寫的前言之中,我們認識到卡夫卡所持的”存在主義”論調,是主張人類所以能彼此和平相處是因為彼此有互助力,有互用價值,但當這些完全失去時,人的命運也就被遺棄,隔離了。然後,我們現在實際地研究一下書中的佈局。在開頭中,K莫名其妙地被捕了,旋即他了解到這是一次與常態截然不同的被捕,他失去的不是行動的自由,而是失落了自我意識運用的權利,這項情節的安排便有力的暗示讀者─K的存在已有了動搖。在被捕之後,K以其高度的自信執意在這場神秘的審判之中自我辯護,然而不久之後,他似乎了解到這只是毫無意義的掙扎罷了。於是他的信心喪失了,緊跟著就是一連串得想助他度過難關的人,這其中包括了親人、鄰居、生人。在此一段落中,作者已著手於互助力和互助價值的闡釋了。現在讓我們來觀察一下全書終結前的一幕特殊場景─教堂裡。我個人以為作者之所以作此安排有兩項意義。其一,從牧師和K所作之與”法律之門”相關的一段對話,作者隱喻了法律的象徵意義。當然,有一點必須強調的是,作者文中的法律並不只是單純地限制在狹窄的現行制度之中,更有可能是指存在一遙不可及之地的永恆法律,而這或許就是人類所汲汲爭取的較高一級的存在秩序。其二,我以為是作者想對人類生存所依的條件作一次總結。也許作者認為無助的人類在失去一切有形的憑靠之後,最終還是求助於宗教性的庇賴。不過在此,作者似乎對宗教的存在價值作了一次嚴厲的批判。在這一段落的結尾,牧師說了這麼一段話:”我的意思是,我屬於法院。因此,我為什麼要向你要求什麼呢?法院對你並沒有要求。當你來時,接見你;當你離去時,他就讓你離去。如是而已。”。從這段話中,作者可能暗示著即使是宗教也不過是依歸於永恆法律的一項心靈產物罷了。他所能作的,就只是扮演一個聽你傾訴,讓你發洩的角色罷了。作者更殘酷地諷刺著人類失去互助力之後,只能懦弱地,逃避現實般地,藉助宗教印證自己的存在,只是很遺憾地,人類由此所見到的自己,也不過是虛無飄渺的影像罷了。最後,讓我們看到結局這一段,在這最後的一個段落之中,讀者所感受到的是悲慘的氣氛。K在失落了一年之後,終於被處決了。在此,作者作了一項巧妙的時間安排,那就是讓K在他生日當天遭處決。這項安排使讀者悽慘地感受到,人,在失去了所有肯定自己存在的憑藉之後,”生”與”死”的價值已不再是絕對的,甚至令人感到可悲的認為,無根而失落地生存與像狗般悽慘地死去還有著什麼樣的差異呢?

談到人物的安排方面,本書有一特色,就是人物很多,而就本書的中心意念而言,這樣的安排也是無可厚非。因為”存在主義”所欲強調的是人類相處時,彼此依存所需的互助力及互用價值。所以作者安排在K神秘被捕後,他求助於許多人的協助,這項安排無非是一再地在讀者心中肯定人類存在的價值和依靠。也就是說,書中的所有人物及所具有的不同造型,只是為了加強對K的無依心態的描寫。因為K之所以急於和芭絲納小姐對話,以及他最終去除了傲視的自信轉而尋找他人的援手,並不真是渴望他們的助力,實際上,不過是想從他人的言談行止中肯定自己的存在罷了。我想這也正是K以外的許多人物出現的主因。

剛看完這部小說,所感到的是苦澀難懂,然而這些問號旋即蟄變成帶著悲慘氣氛的衝盪,但最終這份衝盪還是在腦中留下深刻的問號,因為在”存在”上我感到困惑,在”自我”與”人群”的歸屬關係上我感到納悶。對”自我”存在價值的信心因作者的意念而發生了動搖。雖然看完了這本書,卻找不到作者的答案,也許這答案本來就不存在於書中,那究竟存在於哪裡呢?或許存在於”自我”吧!我也只能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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