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老婆最近買回兩張DVD，「愛在黎明破曉時」 (Before Sunrise)和「愛在日落巴黎時」 (Before Sunset)。她說，她較喜歡「愛在日落巴黎時」，但極力地推薦我從「愛在黎明破曉時」看起，因為那是緣起，而且故事的場景是在維也納，拍攝期間恰是我們也待在那兒的時候，也許我會感興趣。

週日，我一個人看著影片。看著兩人在火車上邂逅，男主角大膽地邀約，女主角冒險地應允，於是傑西與席琳相約在維也納共度一日浪漫，最後互訂再次相見的承諾。若非是維也納的場景多少吸引住我的目光，與其說是看影片，不如說是聽著男女主角的一場對話。很特別的劇情安排，不到一日的時間，兩人幾乎談了一生的事。我怎麼看這部影片呢？有些煞風景，我看到的是浪漫之外。

這部影片就是男女主角的對話，幾次他們二人與外界，或是二者之外的對話，恰是重要的起承轉合。

【初次相遇 _ 火車上男女的爭執】
這段浪漫的故事，竟是起於一對男女的爭執。在火車上，席琳再耐不住鄰座一對男女失控的情緒，於是起身離開，找到傑西相鄰的座位坐下。尚未停歇的爭吵聲，讓他們有了開始交談的理由，一場邂逅於焉展開。

(爭執，向來是分離的開始，卻也能促成一段相遇。即使分離本身，不也意味一場可能的結合的開始。)

【開始相識 _ 路人男甲乙】
傑西與席琳二人走在維也納街頭，向路人男甲乙請教可以消磨時間的去處。結果路人男提出晚上可以去參觀他們話劇演出的邀約，傑西與席琳二人不置可否地答應了。

(往往在相識的開始，彼此還是陌生，所以難免客套，面對邀約，請求，總不知如何回絕，於是這般不置可否地應允：好啊，可以啊，沒問題吧。)

【已經相識 _ 看手相的女人】
他們二人交談已有一段時間，交換了許多生活的經驗。坐在街角的露天咖啡座，席琳看著一位看手相的女人，那瞬間交會的眼神，將看手相的女人引來。她的指尖觸著席琳的手掌，隨著指尖的移動，看手相的女人開始說著席琳，說著席琳的未來。也許，看手相的女人看出傑西眼神中的輕蔑，她拉起並觸著傑西的手，然後戲謔地說，你還要繼續學習。看手相的女人拿著五十奧幣離開，幾步路之後，她回首笑著說，你們是星球爆炸後飄遊的星塵。

顯然，看手相的女人是說中了席琳對自己的期望，而這更引發傑西些許的不快。傑西認為看手相的女人根本是騙錢的江湖術士。

(也許還稱不上占有慾，但是當兩人的愛情城堡逐漸築成，對於外來的屏蔽同時建立。對於傑西，看手相的女人佔用了他與席琳相處的時間，甚至展現了佔據席琳耳朵的力量，更甚者，她有意無意地貶低傑西的地位。這些都是傑西所不能忍受的，於是傑西發著牢騷，像是一位幼稚的小孩，藉著哭鬧爭取大人的注意力。)

【更為相識 _ 寫詩的男人】
傑西與席琳談得更深了，所剩的時間更短了。兩人並肩走在多瑙河畔，一位男人竄身而出，說是可將他們隨意給的詞，鑲在即席寫的詩中。如果他們覺得他寫得好，再給錢。他們答應了，用的詞是「奶昔」。不一會兒，男人寫成了詩，並依他們的請求，朗讀著他寫的詩。

席琳覺得那是一首感人的詩，而傑西頑拗地認為，寫詩的男人不過是將「奶昔」硬塞在早已準備好的詩詞。兩人爭辯著，也開始澄清著這是否為他們第一次的爭執。

(愛情始終是一個兩人世界，在熱戀初期更是如此。也許，傑西就是無法忍受他之外的丰采的出現，即便席琳只是讚賞文字而已。)

【將要告別 _ 酒保】
兩人共謀一個瘋狂的偷竊行動，傑西負責偷到紅酒，席琳則要竊到酒杯，說定之後，兩人共進一家Pub。席琳依照約定，趁著酒保分神與傑西說話時，偷偷地拿起酒杯塞在背包中，(那情景還真惹人愛憐)。而傑西的選擇是苦肉計，訴說一個用盡盤纏的男孩，卻是那麼渴望能有一瓶紅酒，好與偶然邂逅的女孩浪漫地告別。他與酒保相握著手，作為日後寄還酒錢的約定。

(唉，怎麼說呢。女人信守對於愛情所做的commitment，應該是強過於男人吧。)

【告別之前 _ 性愛】
傑西與席琳並躺在草地上傾訴離情，兩人熱情愛撫相吻，性愛的發生是那麼地必然。席琳卻說，在火車上她已做了如此的準備，但在此刻，儘管她還是這麼想，卻不覺得應該發生。

(在愛情關係的發展過程中，總會有面臨性愛的關鍵時刻。是愛情催化了性愛，還是性愛催化了愛情；是愛情使性愛褪化，還是性愛讓愛情褪化。存著這般的困惑，所以性愛，是美的印記，也可能是憾的烙印。)

【終於告別 _傑西與席琳】
一日浪漫的結束，發生在一日浪漫的開始。在車站，他們終要告別，面臨分離時分的壓迫，互悔當初不該許下不留聯絡的承諾，於是，匆促之間，他們許下六個月後再會的約定。

(悸動的時刻，那怕再怎麼短暫，只要足夠一句話語的時間，終究要許下永恆的承諾。也就是說，我，凡夫俗子，從不相信，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必天長地久的鬼話；還不如說，先打個預防針，沒把握天長地久，那起碼曾經擁有。我倒是相信，打定主意只要一刻擁有，所以千萬不要天長地久，是大有人在。)

【後語一】
不到一日的交談，幾乎訴盡一生的故事；
短短一日的邂逅，就要走遍愛戀的循環。

【後語二】
片中，男女主角有一段對白，大意是說，偶然邂逅是美麗浪漫的，如果此時彼此留下相別之後的聯絡方式，他們必當會互通電話，互返魚雁。也許，從天天，然後每週，每月，最後或許索然無味，於是無疾而終。女主角說，她討厭那種感覺。

男主角在另一個場景則說，我從未說過我未曾說過的話，我從未唱過我未曾唱過的歌，‧‧‧。

【後語三】
很奇妙的感覺，我很喜歡席琳這個角色，不過想不到如何恰當描述席琳的好，勉強地說，因為她直率，天真，浪漫，惹人愛憐，想要細心呵護，怕她受傷。

相對地，我對傑西這個角色反而有點敵意。

【後語N】
這部影片所引的發想還有一些，像是片中席琳與傑西打虛擬電話的劇情，就挺有意思的。如果再看一次這部影片，或是隔段時日再看，相信會另有一番感受。不過，這個週日應該先看完「愛在日落巴黎時」 (Before Sunset)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