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偶然想到﹞
片段的記憶中，是一個寓言或是神話，說的是一個渴望飛行的人。從大自然中，他得到這樣的發想，收集了飛鳥的羽毛，以蠟將它們黏附在身上，就這樣成了會飛行的「鳥人」。

也不記得他享受了多久的翱翔樂趣，我留在心中的只是他一點點「悲劇英雄」式的結局。

終於，他選擇飛向一個當時最崇高的目標─太陽。飛呀飛！他拼命地飛近太陽。而越是接近，身上的羽毛越是掉得嚴重。因為太陽的熱度融化了沾黏羽毛的蠟。最後，羽毛掉盡，人身墬落。不太科學的開始，很科學的結束。

曾經天真的想著，如果「鳥人」知道選擇適當的距離，而不讓太陽的熱度融盡了蠟，會不會是成就一個美滿的故事？

還是「自然的道理」，根本不在凡人的計算能力之內？蠟融身墬，終究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對於聖哲﹞
如果用之於聖哲，「閱讀」應該是「羽毛」，「思考」應該是「黏蠟」，「辯證」是「飛行」，「真理」是「太陽」。

追求真理不怕粉身碎骨，經過不停斷的辨證過程，補充閱讀材料，加強思考強度，通過一次次的架構解構再架構解構，距離真理會是越來越近。

﹝對於凡人﹞
若是對於凡人如我，「收集羽毛」是「剪下」，「以蠟黏附」是「貼上」，「飛行」是「分享」，「太陽」是「不要求嚴謹的共識」。

尋得不要求嚴謹的共識是不需要粉身碎骨，保持在一個安全的高度，雖然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卻能享受恰如其分的照亮與熱度。

﹝最不值得﹞
以凡人的飛行，追求聖哲的太陽，是程危險之旅，也可能是唐吉珂德式的浪漫；
以聖哲的飛行，追求凡人的太陽，是程顛覆之旅，也可能是微服出巡式的驚喜。

前者，多少需要勇氣，給予他的回贈，或不是太陽，可能是顆新星；
後者，需要更多智慧，給予他的回讚，或不是桂冠，可能是塊璞玉。

也許覺得意外吧？預想中的最不值得，竟都可能有意外之獲。不用意外，對於以「正法求正果」，在我的價值觀中，無論手法高明或笨拙，向來都不吝給予正面的期望。

談最不值得的，簡單說就好，就是飛蛾撲火式的飛行，生就飛行的本事，卻不明所以的飛行。

﹝一種轉念﹞
我想不少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總會有一段時期懷有對於飛行的想望吧。只是這樣的一份想望，所出自的應該是各異其趣的緣由。

飛行是一種自由吧！
身軀可以脫離地心引力的束縛，順心的高高低低，隨意的左旋又旋，翱翔天際，好不快哉！當陷身在動彈不得的車陣之中，這是一種飛行的想望。

飛行是一種睥睨吧！
人生的順遂，該當是升空的載具。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夾著推進火箭的隆隆作響，離開地面，脫離大氣層。地球像是顆璀燦的藍寶石球，你伸手可得，也可玩弄於股掌之間。當厭倦了仰人鼻息的生活，這是一種飛行的想望。

飛行是一種孤獨吧！
就像是乘著熱氣流的飛鷹，不須奮力鼓動翅膀，只消優雅地張開雙翅，便可美妙地在山谷山壁之間穿梭。這樣優美的飛行，在那無聲的山林間，是帶著孤寂的獨演。當窒息在紛紛擾擾的人間，這是一種飛行的想望。

也許，飛行就只是一種想望吧！
一種對於「無」的想望。

﹝不同向度﹞
候鳥遷徙是一種不同向度的飛行，不是逼近而是互換，不是追求而是調適。當北地起風，候鳥來到南國；當南國轉暖，候鳥回到北地。單調但有序的飛行，配合著自然的時序，是一種溫謙，更需要堅忍，如此可以百年，千年，萬年，永遠。

如果候鳥厭倦了飛行，決定留下，不管選擇的是南國還是北地，不是夏日便是冬雪，會讓一季的歇腳成為終結。

飛行是一世的想望，放棄了飛行，不再有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