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歸

曾有一段時間，頻繁地往返於台灣南北之間。由於地理位置之限，駕車成了唯一的選擇。記得那時，國道三號還未全程通車，所以也不得不隨波捲入國道一號壅塞的車流之中。

龜行在高速公路之上，是一種凌虐，也是莫大的諷刺，更是對於脾性的天大考驗。塞在車陣之中，最大的奇想莫過於一句廣告詞說的─”有本事，就飛過去啊”。是啊！我可真想能飛過去啊！然而，現在我只是這條”汽車大蟒蛇”的一節，萬般無奈地跟隨著幾乎令人窒息的蠕動頻率，以毛蟲的速度，寸步前行。而不知何時才能停止的”忽行忽停”循環，更像是無形的催眠鐘擺，教人得猛捏大腿自殘，好抗拒周公的叫喚。(這時要是真如廣告所言，來一罐”韋恩”，保證你很快會後悔沒一道帶著”安安”。)

再次的甦醒，是在通過塞車路段之後。經過一些時的反應遲鈍，急忙猛踩下油門踏板，死命地想逃開那落糾結，即使是從後視鏡望去，都不願再看到那一點黑。當再次以合理的速度行駛在高速公路，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便秘者，終於送走了黃金先生那般的通體舒暢。而速度的風切聲，此時聽來也格外悅耳。

忽然，從後視鏡消失的黑點，鬼魅般的出現在眼前，真是陰魂不散。原來，已行近收費站，速度的指針開始下降，風切聲也趨於弱音，心情則像綁了重錘，直落谷底。毫無選擇的，我又加入一條新的”汽車大蟒蛇”。哦！等等。在催眠秀再度上演前，我可是有個發現。現在這條”汽車大蟒蛇”怎麼似曾相識呢？我抓個空檔，很快地掃視一周，才發覺四周的同伴依舊，只是排列順序稍有變動，怪不得我眼熟。

熬過了收費站，四周的同伴像唱完了驪歌之後，開始各奔前程。於是，有些是忽前忽後，有些是望塵莫及，有些是尋無蹤影，當然也不時有新加入的瞬間留影。就在這樣的變化之中行著，然而，沒經過太長的時間，這樣的交錯也趨緩而停滯了。不消說，又來到了收費站。這回我可認真了，仔細環視四周，果然很多是熟面孔，不管是路肩客，蛇行者，忍者龜，大夥通通來報到，一同加入”汽車大蟒蛇”一族。

在餘程中，相似的景象不斷地在收費站前出現，直到我下了交流道。想想，真是不必爭那一時快，反正到了收費站前，又一次reset，重新來過，所差無幾啊！

現在行車於國道，收費站還是在，不預期的塞車也是難免。雖然不能飛過去，但幸好國道三號已開通，替代道路也不斷開放，只是多繞點路，撇開不耐的情緒，專注駕駛，終究會到達目的地。

曾經這麼想過，人生路上也是會塞車，也有收費站。

在人生路上，一時的順遂不一定是永遠的暢通，難免有遇上塞車的時候。當碰上了，就如同在國道一般，會再次見到”望塵莫及”，”尋無蹤影”也又一次露臉了，終於能好好端詳”瞬間留影”。這種團圓的滋味，實在很難形容。一時的勝利，真的不是永遠的成功。

人生路上的塞車，有時塞的早，有時塞的晚；有人塞的多，有人塞的少。不好比較輕重，但是不耐，焦慮的情緒，同樣都會有的。行車於國道，塞車的時間是可以度量的，替代道路是預知的，目的地是明確的。而行於人生路上，沒人可以盤算塞車會塞多久，因此要有更深沉的修煉，正面度過低潮；沒人有十足把握前方是否有替代道路，所以要仔細觀察，更要有隨時自行開闢替代道路的打算；不一定看得清目的地在何方，務必要留意偶然出現的路標，更別忘了要向人問路。

人生路上的關卡像是國道上的收費站。求學時，關卡是考試，月考，段考，期末考，模擬考，聯考，資格考。進入了職場，關卡是晨會，週會，月會，季檢討，年度考核。一路順遂是幸運，一張張的畢業證書與升遷公告就像是過關的証明。

再想想，除去學業，事業收費站，還有婚姻，健康，子女，朋友等等不同的收費站等著。這類型的收費站容易讓人忽視，因為我們不知他們何時會出現，甚至不認為他們會出現；但是，這類型的收費站不容你忽視，因為我們不知每次的收費是多少。我們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準備得夠不夠，只能瞭解務必有所準備。更大的智慧或許是，如何抓住到休息站補充回數票，甚至下交流道補充過路費的時機。是會耽擱我們的時間，但是這樣才有機會順利抵達目的地。

人生路上的塞車與收費站，有著太多的未知與不確定，難免讓有些人在人生路上的塞車之中沮喪乃至絕望，或者中止在收費站前。面對未知與不確定，我只是這麼認為，為最壞的打算做最佳的準備。再者，即便眼前已是山窮水盡，再走下去，也許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生中或有必然的劇情，但沒有絕對的結局。